第一个勒马旋身以期绊住紫金骑脚步的赫连部死士以为自己这回定然有死无生,绝境激发了草原人骨血深处的勇气,他发出高亢到了嘶哑的吼叫声,挥舞马刀往紫金骑中冲去。
刀光与刀光交错,血痕和血痕互融。他的刀,紫金骑的刀交击着,令人牙酸的铿锵声此起彼伏,刀划破皮肉的声音连绵不绝。死士狂笑着,怒吼着,用最后的力气架开了紫金骑首领的刀刃。刀刃擦着刀背滑过,他趁着这一瞬珍贵的空档,高高举刀挥下,对从旁向他的脖颈袭来的刀锋视而不见!
然而也就在刀锋快要擦上他脖子的瞬间,黢黑的钝剑出现了。那把剑重重一拍,刀便卷刃,一个黑色身影一抬长腿,将从旁袭击死士的紫金骑人从马上一脚踹了下去。
沈未宣来了。
他对死士吼道:“够了!走!”
“我不走!”杀红了眼的死士同样大吼。
沈未宣一手拉住了两匹马的缰绳,强硬地驱使两匹马一起后退了几步。双方对峙的时期,他肃容道:“这里交给我。”
满身浴血的紫金骑首领大喝:“今日你们、还有赫连兰声,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走!”
话音落下,此人一挥手臂,便又是马蹄驳杂的声音,大半人仍旧追着赫连兰声而去,但当他们的马经过和其他紫金骑交战在一起的沈未宣与死士左近,这两人便是拼着受伤,也要有一个来一个,守关人般竭尽全力地将试图突破的紫金骑斩于马下。
血战不止。
小道之上,马蹄哒哒。
顾折颜骑在马上,只觉身后靠着自己的身体越发沉重和滚烫。他无声地打马缓缓朝前走着,忧思如线一般,一圈一圈地缠紧了他。
他们最终也没能成功阻止整支紫金骑追杀赫连兰声的脚步。纵然沈未宣以一当十,最后所能做的也不过是斩杀了堵杀他们三人的二十余紫金骑,然后带着重伤的死士另觅他途。
走出数十里,满身刀痕的死士便因失血死在了冷寂的半道上。
雪上加霜的是,沈未宣随之也变得不对劲起来,两人同骑再走出一小段,马上的沈未宣忽然一头栽倒在顾折颜背后。靠在顾折颜肩头的额头皮肤一片滚烫,握住马缰的手一下子失去了力气。顾折颜忙摸索着接过缰绳,倾身胡乱抚了抚马鬃,一面驱马前驰,一面犹疑问:“这位大侠?”
沈未宣低低地应了一声,勉强开口指示顾折颜往何处走。
此处地界陌生,而经历了长久的厮杀与逃亡,时已日近西山,顾折颜目不能视,心无定所地前策又十数里。沈未宣勉强辨出附近的山中有一处幽深山洞,迷迷糊糊的告诉了眼盲的顾折颜。顾折颜低低地长叹一声,是祸是福难以卜知之时,他亦只能听天由命,在山脚下翻身下了马,令奔劳一日的骏马驮着沈未宣,靠着折下来的树枝一路磕磕绊绊,攀山踏岩,几经周折,总算进入了那一山洞,身上早已多了许多擦痕。
一片日光的昏黄当中,沈未宣渐渐醒了过来。他在暮色里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下意识握住了身侧的夜行剑,试探问:“殿下?”
顾折颜应了一声,叹道:“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你似乎发着热。”
沈未宣在周身如火的一片高热之中,操着干涩的嗓子低哑又平静道:“这不是发热,只是蛊毒发作而已。”
不等顾折颜细问,他已苦笑一声,枕着手臂,每一呼吸都如火烧火燎,他却还坚持说着:“殿下昔年救过我,今日我却要拖累殿下了。”
顾折颜听着他虚弱的声音,细细翻找回忆,继而“啊”了一声:“是你。”
他记起沈未宣了。在他年纪更小的时候,曾经意外遇见过一个落难困窘的少侠,后来那位少侠在西盈宫殿里养好伤,便告辞而去了,这期间两人有过数面之缘。
他记起了沈未宣的同时,太阳彻底落山,山洞中只剩下一片寂静和黑暗。
沈未宣闭上眼睛,被烈火炙烤般的痛苦令他辗转不安,睁眼闭眼,吸气呼气都是酸痛难禁。眠玉被带走那夜留在他身体里的蛊虫此刻正在他身体里百般作祟,血液和骨髓似乎都烧灼了起来,那幺寒冷的冬夜,他正躺在冰凉的山洞里,却大把大把地出着汗。
他忍不住想,沈未宣啊,你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也就是在他这样想的时候,有衣物簌簌落地的声音轻响,然后什幺微凉的、柔软的物事覆在了他的身上,沈未宣霎时觉得舒服极了,他一抬手急切地抱住那犹如寒玉般的物事……然而很快,他就醒悟到他抱着的是什幺。他像再次被烈火烫着一样撒开了手:“殿下?!”
顾折颜赤裸地拥住他,沉默了一会儿,轻轻说:“你若不想死,那便抱我吧。”
沈未宣想要推开他,但一抬手就碰到那细腻寒凉的肌肤,他在高热之中近乎崩溃:“你这是做什幺?”
大急大惊,连敬称都忘了。
顾折颜说:“关情在狱中说姑苏的蛊是通过交合到了我的体内,那幺你体内的蛊或许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过渡。这蛊要你的命,眼看只在这一时半刻之间,若到我这里,还能够从头开始。它的发作间隙就算只有一两日,也足够我们活着回到西盈了。”
沈未宣脑袋剧痛起来,他勉强自己扶着顾折颜赤裸的肩头让人从自己身上起来,然而蛊毒发作失了内力的病人,力道甚至比不上手无缚鸡之力的顾折颜。
顾折颜不顾他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