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行人来来往往的时候,忽然被人拦住了。
拦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陈记赌坊门口被他好一顿教训的小混混赵平,只是这一次,赵平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的身后,还聚着五六个跟他一样满脸无赖相、目露凶光的小混混们,正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崔有德,冷笑着挥动手中的木棒。
刀剑他们是买不起的,更何况也容易闹出人命,他们只是最底层的无赖,敲诈勒索欺负弱小也就罢了,却没谁会吃饱了撑着去碰杀人放火的事情。
崔有德看见赵平就来气,却也知道情形不大妙,有些忌惮地看着这群无赖汉,撑起气势沉声道:“赵平!你这是干什么!”
对方“嘿嘿”一笑,拉长了调子又油又狠,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呦,干什么?崔大爷您是贵人,咱们这些小人物真是难得见一次,您说我们要干什么?”
说着他目光猥琐地上下打量了崔有德几眼,又笑话,“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你指望小的们干些什么呢?”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那群人俱都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对崔有德做出意有所指的打量表情。
“简直是放肆!”崔有德一张老脸羞得通红,这群没读过圣贤书大字不识一个粗鄙男人,简直是粗俗到了极致,什么市井村言张口就来,半点脸面都不要!
他抽身就要绕开人走过去,打算不跟他们计较——自己这里的事情比起跟小混混胡诌显然更要紧。
但显然,赵平这群人是不想放过他的。
见崔有德意欲离开,赵平一个挺身拦在他身前,姓崔的往左他就往左,姓崔的往右他就往右,显然是在猫戏耗子了。
崔大管家怒极,空出一只手指着赵平鼻子,“小子,别给脸不要脸,小心陈府让你在这锦官城混都混不下去。”
赵平顿时变了脸色,他是个混混,哪又怎么?他是没钱,那又怎么?
他好歹自个儿的命在自个儿手里,崔有德再风光,不都是个身契在主人家手中握着的下人?
一个下人也敢说要让他在这城里混不下去,呵,他当自己是陈家的主人么,谁不知道陈家姓陈,那可不姓崔!
上回在陈记赌坊门口被崔有德教训得没脸,他早就心怀怨愤想要找他麻烦,奈何一直寻摸不到,今天好不容易堵住了,这老头还这么不识趣。
“兄弟们,上,给这老家伙一点教训,也好让他知道知道,爷儿们都不是好惹的。”
那些个混混子早就摩拳擦掌了,一听哪里还等东等西,二话不说就往前冲。
隐在暗处的温念远侧头看了七弦一眼,无声地问他要不要上前帮崔管家一把。那些混混虽然没下死手,可一群人围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殴打,实在不像话。
然而七弦只是微微眯起眼看着,脸上不见丝毫表情变化,只是偶尔蹙眉垂下眼睫,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至始至终都没有出手阻止那一行人。
小混混那边的阵势着实吓人,零星的几个路人都面露惊恐之色,他们虽然心存不忍,可也不敢上前说句公道,这么多人,他们都是老实人家,根本就打不过。
崔有德没想到赵平真敢动手,脸色顿时白了,一边腿脚不利索地逃开去一边指责些“你好大的胆子”之类的话,还要顾着护住怀里的东西,很快挨了不少棍棒拳脚。
过了没一会儿他就骂不出声了,只能哎呦哎呦断断续续地叫。
好在混混们虽凶,下手也是有分寸的,又不是存心将人打死,教训一顿出口气也就罢了。
赵平在一边看得开心,过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崔有德一直弯着腰护着怀里的什么东西,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只怕有什么值钱玩意儿,就上前伸手去夺。
那玩意儿当然值钱,那是陈家一半的家资!
崔有德哪里愿意放手,差点儿把老命都拼上了,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明明已经被打得浑身疼痛,愣是不愿意放手,拉锯般扯来扯去。
如此僵持了一会儿,赵平很快不耐烦了,这臭老头如此宝贝,肯定是好东西,妈的,到手的鸭子难道眼睁睁让他飞不成?
他向兄弟们使了个眼色,他们会意,趁崔有德不注意一棒子往他脑袋上敲去,只听一声闷响,崔有德两眼翻白,一声未叫就倒了下去。
赵平咧了咧嘴,冷笑着把匣子硬生生从崔大管家怀里抠出来,好奇地打开看了看,打头一张银票,票面竟然是一万两!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差点眼睛都直了,而且匣子并不是只有这么一张银票,下面眼见还有厚厚的一叠。
小混混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啪”地一声把匣子合上,假意扬声道:“傻逼玩意儿,一百两银子也藏得这么紧,兄弟们回去分了,人人有份。”
听到有银子分,那几个小混混都高兴得很,虽然有人也心痒匣子里到底有些什么,然而心里存了些别的花花肠子,也没有当众反对。
有个男的踢了踢还昏迷着的崔有德,不耐烦地问道:“这老家伙怎么办,该不会死了吧?”
“哪儿那么容易死,都没开瓢呢!”另外一个呸了一句,伸手探了探鼻息,“活着呢,别管他,赶紧走,得换地方了,小心陈府真的大发雷霆。”
赵平闻言哼笑,“哪儿能呢,这当口他们没空管个破老头儿,儿子还没找着不是?”
众人便一阵嬉笑地离开。
赵平一路上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仿佛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