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官的大书房,靠在太师椅上醒酒。此时已入初冬,地上搭着一个小火盆,将房间内烤得暖融融。县官林大人从外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端托盘的小厮,二人进了书房,林大人躬身施礼道:“大人,醒酒的汤药拿来了,您先喝一口?”徐衍文是个五十来岁的汉子,身形健壮,一张黑面皮常年不苟言笑,此时他撩开眼皮向林大人放出目光道:“拿过来吧。”那小厮端着托盘恭恭敬敬放在桌上,然后退在一边。徐衍文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林大人笑呵呵的又道:“大人,昨天那个王之铭又来了,非要见您一面,还带了一大堆东西,您看……”
徐衍文放下杯子,揉着太阳穴道:“都带什么了?”
“这……”林大人干笑一下,“都在箱子里封着,我也没瞧见啊。”
徐衍文看了他一眼哼道:“想必你也没少收他的好处,不然他一介平民,你这县衙怎能三天两头就来一趟?”林大人擦擦额头上的汗,赔笑道:“大人教训的是。”
徐衍文站起身:“走吧,我去见他一见。”
林大人在前头带路,一直将徐衍文引进内厅。内厅较为宽敞,此时屋中央正站着个中年男子,不住的搓手等待,在他脚边则放着三个大小不一的箱子。一见徐衍文露了面,他立刻下跪施礼道:“草民王之铭拜见徐大人,林大人。”
徐衍文目光扫了一眼地面,点点头道:“起来吧。”
他在一旁椅子上坐下了,王之铭站起身满面赔笑道:“大人每日公务繁忙,小人深夜打扰还望大人恕罪。”徐衍文一摆手:“其他的话不必说了,你找我何事?”
王之铭犹豫着上前一步,笑着说:“不知大人可听过王尚由这个人?”
徐衍文看了看他,之后朝着县官一挥手。林大人会意,立刻道:“那下官先行告退了。”说罢带着小厮退了出去,又将门关严。屋内便只剩下徐王二人。徐衍文道:“王尚由是你什么人?”
王之铭笑意更深:“正是家兄。”
徐衍文哼笑一声:“他还真是有耐心,从临城追着我到庆阳。”
王之铭驮着腰笑道:“大人是家兄的福星,若不是最近家兄生意繁忙,今次定然要亲自拜访的。”
徐衍文向椅背后靠去,慢慢浮起一丝微笑。
王之铭察言观色,赶紧将脚边一个箱子提起放在桌上:“这是家兄的一点心意,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说着将箱子打开。
他们二人在屋内嘁嘁喳喳许久,却不知隔墙有耳房上有人,已将他们这番话尽数听了去。
31 循迹
于邵棠在屋顶潜伏许久,终于见屋内两人谈话完毕,王之铭施礼告辞,他才轻轻合上屋顶瓦片。
今夜月明,一棵大树在屋旁开枝散叶,宽广的遮挡住一大半月光,于邵棠就在这片阴影中,直起了身形。
他身后别着刀,腰里挎着百宝囊,浑身上下夜行衣装扮,脸上则带着一张鬼面具。眼看着王之铭随着下人一路朝府门外走了,他也踩着瓦片一路轻飘飘落了地,沿着墙根向前疾行。他跑着跑着忽然警觉的一抬头,头顶是高高的院墙,院墙上方压着墨蓝的夜空。于邵棠一皱眉,怀疑是自己出现了错觉。他并没细想,一塌腰继续向前掠去。出了跨院,就是府宅的花园。于邵棠来到之前进来的那处墙根下,脚尖点地“噌”的跳上院墙,翻出院子。落地后他一路向东,奔了街角一家杂货铺。杂货铺已经关门打烊,侧墙的阴影里站着两个人,见于邵棠过来了,一人迎上前低声道:“如何?”正是卢景秋。于邵棠摘下脸上面具,点点头道:“有门儿,我们回去再说。”
他们几人自从到了庆阳,便天天在暗处观察徐衍文的动静。于邵棠之前三探县衙府,全都是无功而返,今天这次总算有了点眉目。三人回到了客栈,在房中点起蜡烛,于邵棠将所见所闻一一说给他们听。
其实当时房中二人谈话声音甚轻,高一句低一句,饶是他这种带着功夫的人屏气凝神,也听得不甚清楚。但是能捕捉到几句最为关键的。“那王之铭似乎是为了某样东西来找徐衍文,而且听他话中意思,他哥哥先前已经向徐衍文要了多次,徐衍文压着东西不给,似乎就是为了多敲诈他们一些钱财。”于邵棠道。卢景秋低头思索一阵,道:“那人的哥哥叫什么?”
于邵棠想了想:“好像是叫王商勇还是王尚由的。”
卢景秋在脑海中迅速搜寻一圈,道:“我倒是认识一个叫王尚由的人,他家是临城的一户商贾,常年行走于临城与金陵间贩卖货物。只是,他又与徐衍文有何关系呢?”他想不透,别人自然更想不透。于邵棠又细细回忆了那两人的对话,觉得此事未完,“东西”既然没到手,王之铭肯定还会来找徐衍文。几人又商议片刻,才各自回房休息,明日要按计划接着暗查。
王之铭那日无功而返后倒是消停了几天,再没去县衙拜访。于邵棠又去县衙探了四回,皆是一无所获,心里就有些着急。他本不是有耐心的人,但受了卢景秋的嘱咐,万事不敢贸然。龙啸天本想跟他替换着来,但被他拒绝了,一是觉得这是自家的事,理应由自己全权负责;二是觉得自己比龙啸天有本事,卢景秋好一阵没瞧见自己了,并不知自己已经长了不少能为,看那意思似乎对龙啸天更加信任,这可不行,他得让卢景秋瞧瞧自己的本事。当然,这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