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三如果不喜欢的话……”
“总是参加各种酒会,连天皇都见过几回了,那样热闹的场合,我早就厌倦了!”
“啊……是这样啊……”
“请不要再跟我提起这件事情了……我不好奇,也一点都不想知道……”
宗三皱着眉,那些深埋的记忆又在脑中汹涌起来。那些彷如看到了肮脏食物的表情、轻蔑而刺耳的尖笑、伤人刺耳的话语都朝他逼近。宗三紧紧抓住身下的褥子,厌恶着自己因恐惧变得脆弱胆小,一想到织田正朝他而来了,浑身就不受控制的发抖。
自从那次刑罚之后,他的内心便被信长所降服了。宗三意识到在信长面前,自己是多么的无能而弱小,信长有无数的手段能将他的尊严轻易的折断。
要驯服山林中的野鸟,在笼子外面盖上黑布,三天之后,十只当中有七八只便会屈服。其余的想要从笼门中挣脱,一旦逃脱出来,便用木棒敲断翅膀上的骨头,经历这一次,鸟就不再敢拥有重归蓝天的野望了。
后来信长再邀请宗三弹琴喝酒,宗三就被迫学会曲意逢迎了,陪伴在信长身边的宗三如同一件被炫耀着的战利品。偶尔和信长独处的时候,也会咬住下唇,摆出极不情愿的脸色,信长便由他去了。把宗三带在身边,移驾到相好那处寻欢作乐的时候,就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几经信长的冷漠与温柔,不管遇上怎样的事态,即便是知道信长宠爱的对象之后总不乏男性,宗三也都能习惯下来。
一日信长在贵族的府上度夜,宗三便也跟随长谷部等近侍,在供仆人休息的房间中暂时住下了。环境虽说简陋,但还算舒服。同长谷部的关系并不亲密,躺下之后没什么话可讲,便早早闭眼了。到了深夜,宗三因为燥热突然醒了过来,揭开衣襟,黑色的尾蝶文身正灼烧着胸口的皮肤。身边的长谷部还在熟睡着,因为白天的疲惫,夜里毫无防备的睡颜相当甜蜜。宗三摸索着悄悄离开了房间,在庭院里闲转着。
夜里的花散发出冷艳而浓郁的芳香,让他有些出神了。空中的银月仿佛燃烧的金属一样明亮。远处还是灯火通明的,幽幽传来三味线与净琉璃交相演奏的声音,池塘那边的寻欢作乐似乎是要进行到天明了。宗三一个人欣赏着此般美景,内心的躁动也逐渐平静下来。
浓绿的小径尽头突然传来一阵叶子的颤动,可能是有人要打此处经过。宗三见自己头发散乱,胡乱披着一件外衣的样子实在邋遢,便赶紧藏到树丛后面。只听两串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朝这边靠近,接着两具交缠的ròu_tǐ撞入他的眼帘。
是信长和一个年龄在十八九上下的男子,信长正捧住那男人的脸乱吻着,怀中的纤饺讼律砀是紧紧贴着,信长将手由那人的浴衣下摆伸了进去,往上一撩,雪白的肌肤大硊隼矗臀瓣都露了半个;
两人耳语了片刻,那人好像是被凑在耳边的胡子搔到了痒处,发出两声轻笑便离开了。
宗三伏在绿叶后面,吓得不敢出声。
信长还没离开,而是把下身凑向石子路外面,解开下面放起水来。水流浇在叶子上的声音将方才的好心情全冲走了,留在此处实在尴尬不已,宗三放轻脚步,打算回到客舍里去。
才走出两步,信长便察觉到他的存在,提起袴快步跟了上去。
“是谁在那边啊?”
宗三听到信长的脚步声朝他迅速迫近,也顾不上主从礼仪了,头也不回地向前猛赶。想到可能要被当做供人亵玩的面首而牵制住,心生一股厌恶恐惧。连忙小跑起来一路回了房间,见到还在沉睡的长谷部,挤在他身边躺下,惴惴跳动的心才安稳下来。
“宗三先生!宗三先生!”
宗三回头,见一个小僧正兴冲冲地朝他跑过来。小和尚先是双手合十在他面前鞠了一躬,然后才急匆匆地朝他说:“寺庙的门口有一位女施主,说是要见你嘞!”
“女……施主?”
“她说,把这个给你看,你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小僧从灰袍中掏出一枚金色的发簪,递给宗三。宗三一看,认出上面的花纹,知道原来是次郎来了,摸了摸小和尚的脑袋,就朝门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