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英廷心想:“我这次若输给他,输钱是小,丢脸是大,难道还当真去钻狗洞吗?”
他趁枪尖还未到自己颈边,半边身子用力向枪尖撞去。
韦春龄急忙收手,但侯英廷右胸口已扎入枪尖。
侯英廷从自己胸口拔出长/枪,也不管胸部汩汩流血,将长/枪倒持,双手奉还韦春龄:“景煊弟弟,你好本领,这次算是平手,如何?”
韦春龄本想说“算你赢”,但又一想,这不是寻常比武,牵扯到自己婚姻,便狠下心,点了点头。她第一次刺伤对手,见侯英廷前胸的衣服大半已染成血红,不禁脸色微微发白,她说:“你的伤……”
侯英廷逞英雄,也不绑伤口,冲她摆了摆手,便走下擂台。
座中掌声雷动,韦春龄心中也很是佩服。
但侯英廷下台才走了没几步,就腿一软,坐倒在地上,他的随从们忙一拥而上,将他扶起。
韦春龄跳下台,要过去看看侯英廷,却听到一声怒吼,韦守中的声音如雷贯耳:“英廷,英廷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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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英廷伤势不重,他包扎好伤口后,就回去自己家中调养。
韦守中也带着一家人回府。他神色不善,路上就将韦春龄狠狠训斥了一顿,回来后,本来还要打屁股的,被跟着来的秦逸民拦住了。
秦逸民说:“父亲打儿子,本来我无权插嘴,但关于这孩子,我正好有一番打算,想趁今日,和你谈谈。”
韦守中见他神情严肃,便摒开众人,单独留他在书房。
秦逸民说:“我早就跟你说,约满三年,我要走了。但我到现在还没走,你一定很奇怪。”
韦守中是觉得奇怪,但连称“没有”。
秦逸民说:“不瞒你说,我滞留至今,是奉我们山主和副山主的命令,等待给广西的同盟会朋友们帮点忙。”
韦守中一惊:“贵教也和同盟会有联络?”
“天下有识之士,谁还与他们没点联络呢?”
韦守中心中不以为然,但秦逸民接下来的话更叫他吃惊,他说:“此外,我这次走,想把景煊一起带走。景煊这孩子,年纪虽小,但志向远大,他若跟着你,恕我直言,以如今的局势,怕难以施展拳脚。我跟他说了同盟会的事情,他对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很是认同,也愿意跟我同去。现下,就看你的意思了。”
秦逸民能说出这番话,是已经做好了迎接韦守中暴跳如雷的准备。他本可以一言不发,先斩后奏,但考虑到韦守中于己有救命之恩,所以宁可受他责备,甚至与他撕破脸,也要先将话说明白。
哪知韦守中听后,双眉紧锁,双手向背,半天没发一言。
秦逸民被周围的寂静压得有些胸闷,他说:“韦大哥……”
韦守中突然开口:“就这么办吧。”
秦逸民瞪大了眼睛。
韦守中说:“你要带你徒弟去干什么事,无须向我汇报。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他做什么,都不要用我的名头。若被我知道有人打着我的名号结交匪类,攻击朝廷,那说不得,上面一声令下,我也只好拿办不误。”
秦逸民对韦守中的这一转变,半是高兴,半是糊涂。他隐隐觉得,韦守中这次从广东回来,似和他以往有所不同。
他说:“景煊听你这么说,一定高兴。你放心,他还是个小孩子,我不过带他去同盟会历练一番,长点见识。对外,就说他是我们洪门弟子,保证不连累到你。”
韦守中苦笑:“我马上就调任云贵总督了,你们在广西沸反盈天,也不关我的事了。”
秦逸民心想:“果然有变故了。”他和韦守中虽然意气相投,毕竟各为其主,再问下去,反而不美。秦逸民没再多打听,泛泛安慰了几句,便告辞离去。
第13章 过于刺激的真相
韦守中当初调任两广总督,主要任务是剿匪。现下他非但成功剿灭无数盗匪,解了边境之忧,还顺带整治了一大批贪污枉法的地方官员,其中不乏朝廷重臣的亲朋好友、徒子徒孙。他心里明白,被打的狗永远不会反省自己,只会怨恨叫他们吃亏的人。
韦守中估摸着很快会有变动,果然,他在广东时收到新的任命,调任他为云贵总督。调任理由仍然是“剿匪”。
大清九大封疆大臣,看似是平级调动,但云贵地处偏僻,无法与两广,犹其是富饶的广东相比,所以实际上,是大大吃亏了。
不过有弊必有利。利处在于云贵地方少有朝廷重臣的亲朋好友、徒子徒孙,韦守中不会再因打狗而得罪主人。
此外,按清廷规矩,大臣任命,原是要亲自进京面圣谢恩的。可这次韦守中的委任状上,写明无须劳动他进京,要他直接赴云贵上任,如此省下他一番舟车劳顿之苦。
但韦守中似乎对调任的“利处”视而不见,他晚上向莫静兰解释时说:“这定是庆亲王、袁世凯那帮人怕我进京,对老佛爷说出他们贪污渎职的真相,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把我赶去更为偏僻的云贵。”
莫静兰说:“可是,老佛爷那么看重你,为什么同意这次调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