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蛇人垂下眼,目光中有失望,有惋惜,还有一丝难以捉摸的欣赏。“他偷跑的时候不过十一岁,忍辱负重这个词在你们那里是用来夸人的是吗?”
没等陶硕回答,耍蛇人继续说,“那孩子小小年纪就拥有这样的心机与耐力,将来必成大器,可惜,他还不够狠。”
“那草药的功效只有一盏茶左右,等我醒来发现他逃走时,就赶紧跟着追了出去,后来,在一条街的拐角把他给追丢了。若他心肠足够硬足够狠,趁我昏迷时直接杀了我,也不必被我追得跟条狼狈的野狗一样了。”
直到这一番话说完,耍蛇人脸上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情绪,他抬起头,看向陶硕,“他逃走后的事情我就一概不知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可以把红玉还给我了吗?”
陶硕没打算赖账,揣着条毒蛇到处跑,先不论他是否吃得消,若是被苏瑾瑾知道了,估计真的连蛋都不愿意给他下了。
陶硕依言将红玉扔到耍蛇人怀里,耍蛇人顺势接住,原本性子活泼的小赤蛇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耍蛇人脸色大变,“你对他做了什么?”
“放心,只是一点mí_yào,为了以防万一,在我来这里之前顺道在药铺中买了一点对蛇管用的mí_yào涂在了树枝上,要不了多久它就能醒过来。”街上看到的那一幕,让陶硕留了个心眼,若是这个耍蛇人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物,等把红玉还给他后,他会不会趁自己离开时在背后偷袭?
“多此一虑,总归不是坏事。还望前辈见谅,今日多有得罪,晚辈告辞了。”
耍蛇人波澜不惊的眼中划过一丝赞赏,“京城来的人是不是心眼都比较多?那孩子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陶硕坦荡回视耍蛇人,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腰间的狮刃藏在袖子里。“若不是为了害人,多长一个心眼又有何妨?晚辈告辞了。”
此地不宜久留,陶硕并没有从正门出去,而是打开窗户一跃而下,耍蛇人的目光深黝无比,无声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窗外。
他轻轻摩挲着红玉的小脑袋,“还是个会武的?那便更不好拿捏了,看来御蛇术确实是行到尽头后继无人了。”
第40章
在陶硕还没来得及赶回客栈之前,苏瑾瑾就醒了,迷迷糊糊在房中扫了一圈,四处不见陶硕的影子,她急了,从床上爬起身跳下床,赤脚走到门前拉开门就要出去寻。天还没黑,楼下大厅吵吵囔囔,楼道里的异族人穿梭往来,见突然从房中冲出来一个没穿鞋的美貌姑娘,纷纷好奇看了几眼。
苏瑾瑾被他们盯得忐忑不安,忙回身退回房里,方才没有注意,靠窗的竹编椅子上放着一套颜色绚丽的衣裙,和一双红色绣鞋。想是陶硕专门为她准备的,她没有迟疑,拿过来穿上,学着当地女子的样子编了一个简单的发辫盘在头上,换上绣鞋,重新拉开门走了出去。
俗话说夜路闯多了总会遇到鬼,青天白日里遇到鬼的机会不大,反而是遇到蛮横跋扈的泼皮无赖的机会要大一些。这个泼皮无赖不但被苏瑾瑾遇上了,一天内还接连遇上了两次。
虽然苏瑾瑾现在做当地人打扮,可是从她娇小的体态和白皙的肌肤,一眼就能看出和当地人之间的明显不同来。她从楼下走下来的时机太不凑巧,正巧白日里为难小叫花的那个泼皮和两个当地打扮的年轻人从正门入,苏瑾瑾心知现在掉头往回走,反而会显得太过刻意,更容易引来泼皮注意,幸好这间客栈开了两个门,苏瑾瑾下了楼梯佯装淡定,左转往另一道门走去。
这时,从旁边走过一个伙计,手里抱着一大包白花花的面粉,苏瑾瑾笑着将伙计拦下,“这位大哥,你这面粉可否卖我一些?”
伙计被一个貌美的小姑娘拦住了去路,听闻小姑娘要买面粉,西南人大方豪气,哪里肯收她的钱。“姑娘想要拿一些去便是,不值几个钱。”
苏瑾瑾笑眯眯地道了谢,从袖子中拿出一块方形绣帕,装了一小把面粉在绣帕中,待要继续往外走,就听到泼皮不怀好意的声音。
“小美人。”泼皮从背后叫住她,苏瑾瑾没有立刻就跑,她心知,既然已经引得泼皮的注意,直接跑,跑不赢泼皮的长腿,直接打,又敌不过泼皮的力气。她强装镇定,笑嘻嘻地回头,看一眼泼皮,恍然大悟道,“我当是谁,怎么?是想好要给我相公以血开刃了吗?”
泼皮白日里受此大辱,正愁满腔郁气找不到发泄之处,不想在此地碰到落单了的苏瑾瑾,自是不肯善罢甘休。“姑娘生得这般美,你家相公一看就是个空有蛮力的武夫,哪里会像我这般懂得疼人呢?”
陶硕给苏瑾瑾买的是一身嫣红的绣裙,苏瑾瑾穿在身上更显肤白,西南地方的女子骨架比中原女子要大一些,长期受毒辣的阳光照耀,皮肤显得暗沉泛黄,不似中原女子看起来水灵。泼皮乍见眼前是这样一个玲珑娇小的美人,瞬间起了色心。
苏瑾瑾强压下心中的忐忑,装作若无其事,“我家相公醉心武学,来西南一隅也帮不上他什么,只不过是因为我自小习毒,痴迷世间奇毒,听闻西南奇花异草众多,便想来见识一下和我们那里的毒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