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是人定的。”翰池真人摇头道:“过去的宗主不愿交出剑经,不过是出于心里的恐惧,我与他们不一样。”
翰池真人看着他,诚恳道:“老先生掌殿守殿多年,居功至伟,理当拥有这份殊荣,更何况那弟子如今在峰中杀了不少人了,先生也不愿意看到四峰继续乱下去吧?”
灰袍老人同样看着他,道:“你要以九婴为身,小心堕入魔道。”
翰池真人朗声笑道:“我以人修妖道,再将九婴化人,无论妖道魔道,皆可转为天道!届时一步迈入五道之中,便是我宗复兴之始。”
灰袍老人看着他,沉默不语。
……
宁长久从山上驭剑至山下时,又遭遇了两次截杀,但都化险为夷。
他的身体有些糟糕。
一切的来源都是寒牢中他联合剑经之灵,用尽全力斩出的那一剑。
天谕剑经要么必杀,不然就会遭受极大的反噬。
那种反噬像是几千只爬过身体的蚂蚁,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而先前决绝至极的出剑更加重了他的内伤。
“陆嫁嫁,你到底在干什么啊,破个心魔劫怎么需要这么久?宁小龄都比你强!”宁长久有些生气,心想自己每日为你炼体,帮你打磨道心,可你怎么还是这么不争气呀!
天空中,乌云已经聚拢了过来,那是雷劫降成的征兆。
……
……
陆嫁嫁回到了还是小女孩的时候。
她孤孤单单地走过一条很长的街道,街道上人影来来往往,都是陌生的面孔。
她依靠着记忆中零零散散的路线,走到了一条老街的中央。
那是一扇木纹紧密的门,门上钉着铜钉子。
一个小女孩从门里跑了出来。
陆嫁嫁与她对视了一眼。
那小女孩很是瘦小,穿的衣服也旧得发黄,那张脸因为瘦弱而尖尖的,脸颊的肤色却很白,若是洗干净了或许还会显得清秀。
陆嫁嫁看着她从自己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走过,那小姑娘一口气都不敢喘,仿佛稍稍用力的呼吸都是亵渎。
等她走远之后,陆嫁嫁走到井边,向下看去。
她发现此刻的自己是五六岁的模样,穿着白白的裙子,梳着端庄的发髻,腰间别着一把装饰性的木剑,看上去颇有小剑仙的风范。
她看着井水中的自己,弯下腰扔了一块石头,将井水中的影子砸得破碎。
陆嫁嫁并未迷失在心魔的幻境里,她虽没有立刻明悟自己在渡劫,但也意识到,这应该是类似梦境一样的东西,只是她左右望去,那屋楼墙壁被岁月侵蚀的痕迹是那样的清晰,每一条划痕都可以清晰地抚摸,感受到它的坎坷与不平。
车辙滚过街道,她避让了开来。
胡须花白的老人牵着一匹马,马车上架着货物,跟在旁边的是几个小跑的士兵,衣袍残破,满面风尘,旁边的人交头接耳说着话,好像是某种遥远的方言。
这一切是那样的真实。
陆嫁嫁迟疑了许久。
“嫁嫁!”身后,有人高喊她的名字。
那是一个衣裳华贵的妇人,她发髻上凤钗镂金,脸上妆容稍重,气度却是雍容。
陆嫁嫁下意识地应声,走了过去。
那妇人捏着陆嫁嫁的手,一边向前走着,一边说着:“哎呀,小祖宗呀,你这是去哪里了?仙师在屋子里等了好久了,人家千里迢迢踏过来的,可不能让人久等了吧?”
“仙师?”陆嫁嫁问道。
“你这小丫头,这是脑袋撞坏了?今天可是你拜师的日子啊!那仙宗的师父要收你为徒,说你是百年难遇的好胚子呢。”妇人絮絮叨叨地说着:“哎,我问过了,哪怕上了山,逢年过节啊也是可以回家的,到时候当了仙人,可别把娘亲忘了啊,记得常回来看看。”
陆嫁嫁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然后被这妇人牵着手,走入了一个很大的府邸里。
今日的府邸热闹极了,人来人往,张灯结彩,大堂中金碗银筷摆正,粉面玉手颠倒,说说笑笑着什么,见到陆嫁嫁来,那些人便都拥了上来,众星捧月般簇着,嘘寒问暖,妇人便笑着帮她推让着。
陆嫁嫁没有去理睬他们,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踮起脚尖,视线努力地想要穿过人群,向着某个方向望去。
妇人见了,连忙拨开人群,带着小丫头去拜见仙师。
仙师坐在一张本该废弃的椅子上。
制造这张椅子的匠人显然失了手,那椅子臃肿俚俗,若非材质极佳,便早就敲烂当柴火烧了。
但一身白衣的仙师坐在椅子上时,那椅子也便是被赋予了特殊的魔力,望上去竟似一只精秀灵巧的鹿,温顺地伏在仙师的身下。
那仙师起身,缓缓转身。
陆嫁嫁屏住了呼吸,随后有些失望——这仙师居然带着一张白色的面具。
想来是不怎么好看的,若是生得漂亮,为何要如此呢?
“这是为了避世。”仙师如是解释,他的嗓音听着年轻,也很平静,却给人一种有城府的感觉。
有些熟悉的回答。
“嫁嫁,快叫师父。”妇人说道。
“我才不叫,他才不是我的师父!”陆嫁嫁不知为什么,心里总觉得对方不对劲,她甚至隐隐生出一种恶寒感,仿佛对方摘下面具,自己就会看到一张狐狸一样的脸。
陆嫁嫁赌气地说完,转身就跑。
妇人花了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