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去太平宗,许多事情便要问个清楚,李玄都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晚辈还有一事不明,要向大天师请教。”
稚童道:“紫府但问无妨。”
李玄都道:“当年帝京之变后,为何太平宗和静禅宗会封山闭寺?”
稚童并不意外,道:“当年紫府也算是局中之人,只是紫府并未进入皇宫,并不知晓深宫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玄都点头道:“正是。”
稚童道:“帝京之变当夜,包括贫道和李道兄在内,共有七位正道中人进入皇宫,贫道这边三人,李道兄那边两人,再加上静禅宗的方静方丈和太平宗的沈老先生,共是七人。方静方丈和沈老先生之所以到此,是想要居中调停,请贫道和李道兄不要大动干戈。”
李玄都立时听出几分不对:“七位正道中人……大天师的意思是还有邪道中人了?”
稚童点了点头:“太后谢雉乃是辽东五宗之人,还未入宫之前,就与众多邪道中人有所往来。当时在深宫之中,谢雉的身旁有一个年轻宦官……”
李玄都问道:“那人就是地师了?”
稚童叹息一声:“谁也不曾想到,堂堂地师,曾经的齐王,竟然会伪装成一个宦官,所以都没有防备,当时地师蓄势已久,突然出手,先是以‘太易法诀’破去了两位宗主的护身宝物,然后又运转阴阳宗的‘逍遥六虚劫’,阴阳逆转,明晦转化,水火骤起,太平宗的沈老先生先后遭遇阴火、玄冰、天风、雷殛四劫,当场身死。静禅宗的方静方丈遭了幽冥、赤土两劫,也是重伤。”
李玄都问道:“当时大天师和家师都在场,若论境界修为,不逊于地师,如何会让地师如此肆无忌惮行事?”
稚童道:“当时地师出手,贫道与李道兄都认为地师在此埋伏了众多邪道高手,甚至就连澹台云也已经到了,所以不敢贸然出手,生怕为地师所乘。”
李玄都闻听此言,心中微冷几分,心暗道:“大天师此言虽然不无道理,但也不能完全说通,想来他与我师父一般,都是存了其他心思,只是可怜沈老先生和方静方丈,一片拳拳之心,落得如此下场。不过话有说回来,这两笔血债还是要算在地师的头上,再加上沈大先生之事,新仇旧恨,都要一并了结。”
稚童转而说道:“地师退走之后,贫道与李道兄商议此事,出乎贫道的意料之外,李道兄同意退让一步,放弃张肃卿,全面退出帝京城。贫道当时还觉得奇怪,后来才知道,李道兄这是用了一招以退为进,他早已与太后谢雉暗通款曲,所以帝京之战结束之后,清微宗立时得以跻身庙堂中枢。这一点,想来紫府应该清楚才是。”
李玄都想到陆雁冰成为青鸾卫的右都督之事,以及李元婴常常来往于东海和帝京之间,不由默然。
稚童继续说道:“此事之后,贫道曾经专门派人查证当年的一些事情,发现谢雉入宫之前,曾经居住在一户姓孙的勋贵人家。”
李玄都疑惑道:“姓孙的勋贵人家?”
稚童笑了笑:“帝京城中的勋贵人家,可谓是盘根错节。多年以来,通过各种姻亲关系,都沾亲带故,几乎可以算是一家人了。想要捋清楚其中关键,着实费了不少气力。贫道有一师弟,因为擅长治病驱邪,常常初入各大勋贵府中,经过几番暗中查探打听,这才知道,那户孙姓的勋贵人家有个老太君,老太君有个妹妹,嫁给了老燕王做侧妃。谢雉正是通过这条路子才进了选妃的名单,在进京待选的时候,便居住在这户孙姓权贵的家中。线索到这里便断了,再也查不出什么。贫道本也不奢求能查出什么,也就没有太过在意,直到今日,贫道得知了地师就是当初的齐王,回想起来,才发现不对,那老燕王生前的时候,与齐王关系最好。”
李玄都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道:“如此说来,谢雉进宫之事竟是与地师也大有关系。”
稚童道:“进献美人这类手段,最是防不胜防。贫道有一个猜测,谢雉本是地师精心安插在帝京城中的一颗棋子,想要通过她,来加害于穆宗皇帝,毕竟穆宗皇帝在世时,也算是文才武略的有为君主,重用张肃卿、秦襄等人,已是收复了西北,在这种情形下,地师等人想要在西北起事,那是千难万难。”
李玄都微皱眉头,道:“晚辈曾经听张相说起过,当年太祖皇帝立国之初,有感于江湖武人的实力超群,为防备江湖武人恃力行凶,先是组建了青衣司,又在内廷中设立二十四衙门,派人从天下各州搜罗资质根骨上佳的孩童,带入宫中,经过甄选之后,传授高深武学和术法,这也就是宫廷内众多境界高绝的大太监的由来,也正因为是自小培养,这些巨宦以皇室为家,对于皇室中人忠心无比。穆宗皇帝起居出行都必有一位大太监随行,哪怕是召见嫔妃侍寝,也断无例外。谢雉如何能加害于穆宗皇帝?就算她侥幸成功,又如何能掩人耳目,又成了如今的大魏太后?”
稚童道:“江湖之大,无奇不有,便是贫道也不能尽知。以地师的手段,有其他瞒天过海之法也未可知。”
李玄都是见识过地师种种手段,心中一凛,只觉得当年的帝京之变竟是疑雾重重,他这个当事之人可真是只缘身在此山中。
此时一直在旁听的秦素忍不住问道;“如今地师在西北另立朝廷,谢太后在朝廷执掌大权,双方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