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考县试的时候,他就想过要独立编撰入门算学书。
毕竟对那些年幼的蒙童来说,《九章算术》还是太过深奥了些。
黎锦登门拜访万教谕的时候,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毕竟若是他真的打算这么做,以后指不定还得麻烦万教谕帮忙校对。
万云在家里面色倒是温和不少,不像在书院里那样,一直都板着脸。
兴许是黎锦与他身世相近,年岁也相差不太多,他对黎锦也生出不少惺惺相惜的感觉。
听到黎锦说《九章算术》深奥,万云笑道:“你可是辛丑年参加的县试和府试?”
黎锦道:“正是。”
“那你可还记得知府大人当时主持编纂了一本《算术·详解》,那就是咱们算经部其他三位教谕共同完成的。”
黎锦听闻后顿时心生佩服,当时他看的书还少,手里的算经书也就只有两本。
县试前也是埋头苦学,才对照着这本《详解》,吃透了《九章算术》。
黎锦笑着把自己当时学习的场景说了出来,“真是多亏了这本书。”
万教谕又道:“但我听闻你的意思,不是继续给算经做注解,而是自己独立编纂算学的启蒙书籍?”
黎锦答道:“学生是有这个打算。”说着他掏出一个缝了无六页纸的薄册子,呈给万教谕,“这是学生列出来的纲目,还请教谕指点。”
黎锦第一个列出的就是乘法表,这个早就有了《九九乘法歌诀》,但却是从高到低排列,也就是说,蒙童背这些口诀,第一句开口就是‘九九八十一’。
黎锦有打算把其反过来,从‘一一得一’开始,但他也不知道这方法到底可行与否。
毕竟这关乎蒙童的数学启蒙。
万教谕看了后,起初神色淡然,毕竟他也见过不少有黎锦这种想法的同僚,但编出来的书籍都大同小异,没有什么可取价值。
突然间,他的眉头拧起来,面带思索。
黎锦则一直坐在原地品茶,静静等待万教谕给自己答复。
薄薄的一本小册子,万教谕看了足足一个时辰。
看完后,他眸中只余赞叹和欣赏,说:“异想天开!但又无比绝妙!”
黎锦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自己这种大胆的想法,会被万教谕直接批判一顿。
但万云却话锋一转,“黎锦啊黎锦,你这想法也太大胆了,明日我为你引荐山长,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黎锦的心又悬在了嗓子眼儿,他觉得自己还是操之过急了。
若是在他有点名望的时候,推出这算经启蒙就好了。
但他也不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稳妥固然是重要的,他这个身体如今还未及弱冠,年轻就得有年轻人的冲劲儿。
有什么想法就得大胆的提出来,要不然一直思前想后、畏手畏脚,老了后才发现少年时居然无一件‘年少轻狂之事’可以值得怀念。
山长看了黎锦的纲目,沉吟半晌,只给了他一句话:“你尽管做就是了。”
黎锦如今院试在及,若是山长觉得这个想法不好,那就不会让黎锦放手做了。
但就算是山长,也没有当场给黎锦任何保证。
可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
百年后,有人从工部尚书万云的晚年回忆录中看到《蒙学算经》的由来,翻成大白话就是‘山长对他说你尽管做,他就按照自己的想法,独立编撰出一本简洁易懂的蒙学算经。那时,他还仅仅是个刚出村子不久的童生,未及弱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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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书和去田间地头实访问都得亲力亲为,黎锦一个人分身乏术,他也就暂且搁下了在府城买地的念头。
把这些钱放在家里先存个个把月,等考完院试,有了功名在身后,买了地还能免租。
在黎锦去宁兴书院之前,每次月末考核的第一名都是‘风水轮流转,今月轮我当’。
但黎锦来了后,第一个月大家瞧着这第一名黎锦,感觉这名字挺陌生,人群中有人问这人是谁,只有寥寥数人回答‘是今年的府试案首,跟我同年考的’。
第二个月瞧着黎锦的名字占据首位,大家都说‘这人运气太好了,策论截词那么厉害,他肯定考前刚好背过这一段’。
第三个月,众人沉默了,之后都打起精神看第二名是谁。
自从黎锦在书院出名后,想要跟他结交的人有不少,有些甚至在府城都有头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