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给不出答案。
他现在只知道,如果不继续做“傻子”,势必会重新引起日本人的怀疑,他们可能会认为,从头到尾,大哥都在装“傻子”。那样,大哥恐怕会再次被抓。而一旦再被抓入七十六号,大哥就真的出不来了!
明楼仍旧徘徊在生死之间。
每一次,在他将要堕入最深的黑暗中,将要安然睡去,阿诚都会出现在他面前,或无声哭泣,或大声嘶喊,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明楼:
大哥,生,我随你;死,我随你!
天堂,我陪你;地狱,我陪你!
大哥,我等你回来!或者,
我回来!我回来!阿诚,你千万不要过来!
等我!等我!
于是,每一次,明楼都艰难地走出最深的黑暗,走向他的阿诚!
又是一个深夜,明楼毫无征兆地起了一阵躁动,伴随着一声声低吟,微微抖动身躯,额头上聚集了大量的汗珠……
明楼的呻吟声惊动了伏在床边浅眠的阿诚,他直起身,借着微弱的床头灯,看到到大哥脸上布满了汗水,急忙拿了干净的毛巾给大哥擦汗,
“大哥,大哥,是我,阿诚。你听得见吗?”
“阿…… 阿、诚…… 大…… ……来 …… 等……”
明楼好似听见了阿诚的话,含混不清回应着。
“大哥,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大哥,看看你的阿诚,好不好?大哥,你一定要挺过去!阿诚总是在这儿陪大哥!”
阿诚不敢大声说出这些话,他就像在狱中那样,伏在大哥耳畔,低声说给他听。
明楼听到了。他又一次睁开了眼睛,在灯光下搜寻阿诚那双水波荡漾的眸子……
然而,那双总是含了清泉的眸子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了两个干涩的泉眼,嵌在一张极度疲倦的脸上。
不要!我不要我的阿诚变成这样!
是我吗?是我把我的阿诚变成了这样?
阿诚,你不要担心,不要焦虑,大哥答应你,一定回来!
所以,你不要哭,不要不眠不休地在这里陪我,你要吃东西!要休息!才有力气等我!
“大哥,你看到我了,是不是?大哥,清醒点了吗?有没有记起以前的事?没关系!不着急!大哥慢慢来!”
明楼似懂非懂地看着阿诚,目光一如往昔般温柔,除了这温柔,更多的是关切、担心、不安。半晌,他才吃力地说:
“阿诚!…… 不哭!…… 阿诚……吃饭!…… 阿诚…… 睡觉!……”
明楼每说出两个字就要停下,休息片刻,再继续。等把想说的都说完了,他攒了许久的那点力气也耗尽了。最后,他只能千般不舍、万般无奈地再看一眼他的阿诚,随即慢慢闭上眼睛,又一次陷入无尽的黑暗世界……
亲密爱人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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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使抵沪一事,南田洋子一直秘而不宣,明楼也就迟迟不能做出具体计划。直至日期逼近二十三号,明楼才不得已做了个非常粗糙的行动计划。而该计划最致命的问题就在于,一切都是虚的,都是建立在明楼、明诚的假设之上!
明楼、明诚假设,密使只在上海待一天,二十五号一早就走。
所以,动手必须在二十三号或二十四号晚间。
明楼、明诚假设,二十三号或二十四号晚,南田洋子会举行小型宴会,或者召集高层人士与密使会晤,届时将是动手的机会。
明楼、明诚希望,密使不会把文件随身携带,而是放置在住处的保险柜里。
但是,由于保安措施极其严密,不到最后一刻就连密使住在何处也无法知晓。因此,计划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根本无法定下来。
明楼、明诚都清楚,要想依靠周密的计划来完成任务是不可能的了,他们只能希冀行动组的默契配合和应变能力了。
明台回家已经差不多半个多月了,大姐除了第一天说了他两句,也就随他去了。二哥更是一句不是也没说他,光带他吃吃喝喝,逛店买东西,衣服、手表、领带,要什么给买什么。
所有这一切对小少爷来说,都不足为奇。真正让小少爷感到奇怪的是他的大哥明楼!
大哥,有事没事把他提溜过来教育两句。就因为这,明台回家前可没少发愁。
回到家,大哥确实说了自己几句,然后呢,就没事了!不仅没事了,还一天到晚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就差没像二哥那样带着自己满上海地吃吃吃、买买买了。所以,明家小少爷现在最常问明家二少爷的问题就是:
“大哥最近没受什么刺激吧?”
“你想说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