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原因倒也简单,一来,秦威乃是世家出身,其家中对其很是看重,因此每每出行,身边都要放上至少上百侍卫随性,其中安全,自有保障;二来,秦威毕竟是谢远的大师兄,且为人虽有些古板不知变通,却颇有些君子端方之意,就算再不喜谢远,一旦答应了与谢远一家同行,就必然不会不照顾他们一家;三来,秦威因不喜谢家皇室,故而也不曾和谢家任何一位皇子、皇孙交好,谢远一家与他同行,才能避免被其他人算计。
谢远心中计算多日,又如何能因秦威的些许不喜而放弃这些?
因此只躬身一礼,道:“大师兄乃是御史大夫。”
而御史大夫的责任之一,便是监察百官。
敬王妻子五个,流落蜀地多年,而敬王却在发妻未有真正死讯时续娶,在有了嫡长子之后又立继室所出之子为世子,敬王所作所为,的确该参。
秦威若是不曾见到谢远倒也罢了,然而今日他分明见到了谢远,且被谢远一路从寿宴当场追到了房中,谢远之事,秦威身为御史大夫,是想管要管,不想管也要管了。
毕竟,监察百官,以身作则,让那些他分明看到的不合规矩和礼法之事出现在他的奏折上,本就是他这个御史大夫该做的事情。
更何况,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秦威纵然再怎么不喜欢如今的元朔帝,不喜欢谢家,可是,他终究是在大庆朝为官。而眼前这个需要他的帮助的小小郎君,正是元朔帝的嫡亲孙子。
秦威想到眼前这小小郎君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的自己暂时的居所,心中就已然明白,这小郎君今日所求只要不太过分,他便不能不管。
尤其,他还担着谢远大师兄的身份。
秦威盯着谢远神色复杂的看了良久,终于道:“也罢,此事就算我时运不好,竟是这般遇上了你……不过,我且先提醒你一句,今日我虽打算帮你一家去长安。但一旦去了长安,你前程如何,是否会遭遇危险,是否能见到你想要见的人,那些,我却是不会管的。”
谢远只再次躬身一礼,道:“如此,多谢师兄。”顿了顿,起身又道,“我欠师兄一次,现下我不能报,也无法报。但将来若有机会……师兄尽可来寻我。”
谢远说罢,就起身告辞。
秦威一双眸子瞧见谢远走远了,才冷笑一声,小小孩童,此次去长安是否能安稳的活着还未可知,就算活下来了,圣人现下正要敬王、定王的世子如长安为质,敬王宠爱其世子谢瑾然的事情本就人尽皆知,若是从前没有谢远的消息时,敬王说不得也就当真只能舍了谢瑾然去长安为质。可是现在么……秦威目光越发冷了起来,圣人既起了要让皇太孙做下一个皇帝的打算,那必然不会真心想要教养敬王和定王的儿子。不但不会真心教养,估计要么想法子让二人成为皇太孙最忠实的跟班,要么就是打着干脆养废这二人的打算。
他们的那位圣人,有的可不单单是爱子之心。为了江山稳固,那位圣人,是甚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更何况,那谢远不是还有一位已经做了王妃的后母和被人称颂的世子弟弟么?
秦威就不信,那些人能当真看着谢远进敬王府。
尤其是,谢远本人还是那么出色的一个人。
秦威如何做想暂且不提,谢远回到院中,却是一眼就看到了在院子门口等着他的阿守。
阿守正鼓着脸,满脸不高兴的坐在谢远特特让人改的更舒服一些的轮椅上,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两只腿和两只手臂都绷的紧紧的,仿佛如果再等不到他要等的人,下一刻,他就能不顾小腿上的板子,干脆自己跑出去寻人了。
谢远见状,轻轻笑了一声,就快走几步,朝阿守走来。
阿守立刻“嗷呜”一声,高高的叫了起来,声音里霎时欢喜。
玉壶在一旁看了,忙忙上前道:“哎呦,小祖宗啊,你可别乱叫,这里不是家里,在这里乱叫,万一惹得书院的人去告状,咱们可就又要给小郎君惹麻烦了。”
可惜阿守根本听不懂,他现下还只会说几个字,根本不知该如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欢喜。他所会的法子,也就只剩下了狼嚎而已……
好在谢远很快走了过来,伸手在阿守脸上拍了拍,被阿守抓住,放在脸上蹭了好几下,才有些不太甘愿的松开,轻声“嗷呜嗷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