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就是几个小时前,她亲眼所见他对傅清辞是如何地无情。
正如陈青洲当时的失望,她亦难以理解。
如果对傅清辞这个既有血缘关系又有感情的姐姐,他都能做到如此地步。那么像她这样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又只有露水情缘的“老婆”,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又将怎样更加残忍地取舍?
然而沉默的这两秒间,阮舒突然后悔自己耍小心机刺他——她弄不明白,自己刺他的目的为何……
不满他对傅清辞无情?还是……害怕他对她无情?
后一个想法浮现的瞬间,阮舒骤然一个激灵。
她的脑子真是抽了……
现下回到安稳舒适的环境,她的思维完全冷静清晰之后,意识到,连她吊在城墙上时问他的为什么要来救她,都是抽了风了。勿怪彼时傅令元那样确认地从她的口吻中听出“怨”气。
她哪来的怨?她凭什么怨?
敛起思绪,她垂眸,暗暗沉一口气,握着水杯又啜了口水,再开口时,语气自然地换了措辞,重新询问,不再含刺:“傅警官受伤了么?她不会也掉河里了吧?”
“陈青洲把她拉上来了。现在人在医院。”傅令元口吻淡淡,旋即道,“想吃什么,一会儿自己叫客房服务。好好休息。九思和二筒在外面守着。我出去一趟。”
说话间,他走过去衣柜,给自己拿了件新的外套,冷不丁听阮舒道:“九思能让我落入陈青洲手中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三哥就这样重新安她在我身边,会让我觉得,你是不是并没有多在意我的周全,放水给陈青洲,让他再有抓我的机会。”
傅令元的手应声顿住。
顿不过两秒,他将外套搭在手臂上,转回身,看到的是她的言笑晏晏。
他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脸颊,斜斜扬起一边的唇角:“如果想换人,等回去再说。这次带来靖沣的人手有限。”
阮舒不易察觉地闪了闪目光,轻轻浅浅地笑:“我没有要换人。换人还得重新磨合。反正作用都是一样的,三哥不必麻烦了。”
重点在“反正作用都是一样的”。傅令元挑眉,似笑非笑:“噢?什么作用?”
“难道不是保护我么?”阮舒满面困惑。
装得跟真的一般的困惑。
傅令元盯着她。
阮舒却是轻轻推了他一把:“不是有事要出去?快走吧。”
傅令元勾一下唇,没再说什么,打开门,离开房间,关上门之后,又转回头看了一眼——把太聪明的女人放在身边,是把双刃剑……
房间里,阮舒将杯子放到床头,长长吁一口气——或许有时候不要想得太深太较真,对自己反而是件好事……
*
靖沣镇分局。
傅令元带着律师进去的时候,陆少骢和陈青洲两人正在闲聊着什么,脸上均挂着笑意,像极了一对好朋友。
看见傅令元,陆少骢连忙挥了挥手:“阿元哥!”
陈青洲的视线亦循了过来,敛了笑意,也没有如一惯那般,对谁都保持点头致意的礼貌。
很显然,傅清辞的事情,他记仇了。
傅令元似乎并不在意,兀自行至陆少骢面前:“律师来了。”
一旁,陈青洲的律师已经先一步与警察做完沟通,连同把荣一一起保释,前来接陈青洲:“二爷,我们可以走了。”
陈青洲起身,和陆少骢道别:“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回酒店。我还另外有事。”
演戏自然演全套,警察们的眼睛可是都在盯着。陆少骢配合地也起身,笑眯眯:“青洲哥你去吧,我和阿元哥一起。”
陈青洲略略颔首。
目送他离开,收回视线时,陆少骢的眸底快速划过一道寒光:“这次算他走运!”
“你没受伤吧?”傅令元问。
“我没事。”陆少骢看着傅令元的石膏手,“你和元嫂都还好?”
傅令元的神色没有太冷,但也不若平日,淡淡道:“暂时没查出外伤。有点受惊,现在在酒店。”
“是我没管好手底下的人。”陆少骢面露愧色,“这件事我会给元嫂一个满意的交代。”
傅令元并未揭穿,给各自一个台阶下。
作为事件的两个主要当事人,陈青洲和陆少骢均表示是误会,只是好朋友聚会,其他所有人也都口径一致,并且现场也没发现什么伤人用具,尤其他俩在警局里一直表现出兄恭弟谦,警察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很快,陆少骢也被顺利保释。
当然还包括彼时同在现场的赵十三。
出了警局,傅令元拍拍陆少骢的肩:“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先回去好好洗个澡,去去晦气。”
陆少骢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你这么晚了要上哪?”
傅令元示意自己受伤的手:“再去找医生开点止痛药。还有给你嫂子开点安眠药。怕她睡不深,做噩梦。”
陆少骢听言,脸上的愧色更甚,转了转心思,开口问:“如果今天没有被打断,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拿傅清辞去换元嫂?”
傅令元将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背在身后,黑眸湛湛:“少骢,我的女人,我是一定要救回来的。”
陆少骢危险地眯起眸子:“阿元哥的意思,是要在兄弟和女人之间,选择女人?”
“你想太多了。”傅令元深深皱眉,语气凛然,“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就算我今天同意拿傅清辞换回阮阮,也根本不会妨碍到你干掉陈青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