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段惟二话未说就将身上的外披解下,扬手垫在土坎上,淡道:“坐吧。”
杨清笳也不跟他客气,听话地坐在外披上。
郑阕有些尴尬,咳了两声,想了想,又拿下马侧的水囊,递给她:“天气炎热,这水加了冰,喝几口解解暑气吧。”
还未等杨清笳说话,段惟就挡了下来:“她胃寒,喝不得冷水。”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雕花小银壶,拔出塞子,一股香甜的蜂蜜味儿溢了出来。
杨清笳接过,那小银壶入手尚温,她喝了几大口,又递了回去。
段惟似也有些口渴,拿回银壶后自己又喝了几口,方才塞回盖子放入怀中。
这二人毫不避讳,想来平日便是这般默契。
郑阕伸手端着水袋,面上有些挂不住了,然而他偏偏没什么立场,更无理由动怒,只得将水袋就势收回,自己喝了一口。
特意加了冰块的水咽下喉头,一阵寒凉,犹如他此时的心情一样。
他一旁看着杨清笳和段惟,心中翻江倒海。郑阕原以为杨清笳之所以排斥自己,只是对过去之事心存芥蒂。
可现下看来,她对这个锦衣卫千户却是旁若无人的熟稔亲厚。
郑阕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下段惟,顿时心中一阵丧气。
论官职,一个是正五品,手握实权的锦衣卫千户大人,一个是坐冷板凳的从七品议律官。
论家世,想必对方亦不比自己差,最多打个平手。
论相貌,对方高眉深目,轮廓深邃,怎么看都更胜自己一筹。
这处处不如人,又如何争得过?
如果放在往常,郑阕许是当下便放弃了,可对于杨清笳,他心中不知为何却总是惦念。
前段日子她不在京城时,郑阕也想着不如就此斩断情丝,天涯何处无芳草?然而等她一回京,自己就又忍不住巴巴找上门去,一见到对方,那种恋慕之情不仅没有衰减,反而疯狂滋长,愈演愈烈。
情不知所起,待意识到时,便已一往而深。
他看着杨清笳对段惟言笑晏晏,隐隐觉得自己怕是还未曾开始,便已经输了,而且还输得灰头土脸。
“清笳,我……”郑阕忍不住开口。
还未等他讲话说完,段惟便打断道:“他们挖到了。”
杨清笳闻言连忙起身看,果然见一个校尉小跑过来。
“如何?”段惟问。
那校尉白着脸,犹豫道:“您还是自己亲自看看吧……”
杨清笳和段惟对视一眼,二人立刻向那边走,郑阕也赶紧跟了过去。
自打做了状师,她也算是见识过不少尸骸,然而此时此刻,眼前的景象仍旧让她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