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阕针锋相对道:“食君之禄, 忠君之事。小生作为议律官,自然应当以律法为重, 清笳是当今少有精通律法之人, 我自当虚心请教。”
段惟看了看杨清笳,后者面色平常瞧不出喜恶。
他内心惟惟微悒,一瞬间想将这姓郑的撵出去, 再不许他踏近那人一步。
然而想终归是想, 段惟很清楚,自己与杨清笳非夫妻, 也无婚约, 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排斥其他人的立场。
说白了,他与郑阕,并无什么不同。
每每思及于此,段惟便想要将压在心底的那番话,一股脑地对她说出来, 然后请求她也好,捆住她也罢, 总之叫她不能再看别的人。
杨清笳知道段惟与郑阕因为自己的缘由素来不睦, 但她却又想不到对方究竟此时心中的挣扎。
她起身给段惟斟了杯茶,略带讨好地道:“喝些茶吧。”
难得她这么温言软语, 段惟压下心中千头万绪,只得不再计较郑阕, 无奈道:“丐帮刚刚传过来的消息, 两三年来已有数十名弟子失踪不见。”
杨清笳闻言惊道:“怎会如此之巧, 失踪的全都是丐帮弟子?”她疑道:“不会是丐帮的人无中生有吧?”
段惟否认道:“应该不会,丐帮素来不喜欢与朝廷来往,此次若非帮内眼线众多,这消息我们未必会知晓。”
杨清笳诧道:“克允的意思是,这消息并非丐帮主动告知,而是锦衣卫打探到的?”
“不错。”他点点头:“丐帮上次只是派人带来那屠户的消息,他们查大全的同时,想必便已注意到了本帮弟子有人失踪,但他们将此事压下不提,就是不想让锦衣卫知道。”
锦衣卫的探子遍及五湖四海,丐帮之中有耳目,也非什么新鲜事儿。
一旁的郑阕闻言道:“会不会是丐帮本帮的缘由,导致其弟子失踪?”
这种江湖消息杨清笳自是不清楚,于是看向段惟。
他本不想理会郑阕,可见她似乎也想知道答案,便道:“不太可能,丐帮虽是一群乞丐组成,却不是乌合之众,他们纪律严明,规矩放在明堂里,若门人弟子犯了错也必须要按照规矩惩处。而且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帮内通常也不会做得太过分,这么多乞丐接连失踪,应该与丐帮的关系不大。\quot;
杨清笳听他一番解释方才有些了然,:“若依克允所言,那丐帮的确嫌疑不大,可问题在于,这弟子失踪的消息真伪难辨,亦不能贸然行事。”
郑阕见状附和道:“清笳说的在理,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丐帮自然都是乞丐,既无固定住所,也无官无职,流浪四走,岂非寻常事?”
段惟闻言勾了勾嘴角,驳道:“郑公子的确言之有理,但郑公子似是忘了,我锦衣卫的消息从来不会空穴来风,既说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便不如找上一找。”
郑阕道:“说来容易,在京城之中找几个不知何时何地失踪的乞丐,难道不是大海捞针?我看此举纯属节外生枝,倒不如先去查查现下已经确定的凶案比较合适。”
杨清笳沉吟道:“丐帮十几个弟子陆陆续续失踪,若与本案有关,那想必手法也应类似。眼下这件凶案看似简单,可证据和线索委实不多,若想有所突破,此事也不失为一个机会。\quot;
“话虽如此,那要如何突破?”郑阕闻问。
杨清笳道:“我相信克允的判断和锦衣卫的查探能力,我们姑且假设大全的凶案与丐帮十几个弟子的失踪有关,也就是说,我们假设那十几名乞丐已经遭遇不测,那么凶犯所用的手法极有可能类似于此案,我与克允上次便在城外掩埋之处,找到了尸首缺少的头部。”
郑阕后背泛上一股凉气:“你的意思是这次直接也去那里寻找?”
杨清笳点了点头,段惟见他一副害怕的模样,哼笑道:“郑公子尽可在此静候消息,若去城外那处,即算找到线索,想必也是脏秽不堪。”
翻地下垃圾场,想想都觉得不适,何况若再有些其他的东西……
若放于往常,郑阕定然要打退堂鼓,然而在杨清笳面前,他却不想失了男子气概,何况还有一个始终用嘲讽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锦衣卫,思及于此,他咬咬牙道:“查案要紧,没有那许多讲究,清笳一介女子尚且不避讳,我自然要同去,也好助她一臂之力。”
杨清笳闻言,想起上次他们在酒楼发现尸首的场景,顿时觉得郑阕去不给自己添乱便已属幸事,实不敢再奢望他能帮上什么大忙。
她见对方一脸慨然的模样,也不好回绝,只能点点头:“也好。”
三人说着便动身来到城外,到目的地时,已有数十号人动手开挖。
杨清笳见之问:“这些人是克允事先安排的吗?”
段惟道:“我们在此等上片刻吧,若有结果他们自然会通报。”
杨清笳点了点头,郑阕自是希望离得越远越好,于是便随二人在一旁候着。
那儿面积不算小,十几号人吭吭哧哧地挖着,想必一时半刻也无法完成。
这厢三人相对而立,平日杨清笳和段惟二人一起时,即便无人言语,也不会让人觉得别扭 。
如今多了个郑阕,气氛就莫名其妙地古怪起来,偏偏郑阕毫无察觉似地一直在找话与杨清笳交谈。
“清笳,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坐……”他话刚出口便意识到有些不恰当,四周尽是尘霾四起的荒地,哪里有地方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