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算也没料到她会这个时候冲进来,刚取了九针,而头上两处大穴还未下针,他实在有些费力,几乎要控制不住体内翻腾的血气……
她也不再强拗着要进去,视线在房里溜了一圈,继而转过头询问老头:“你救了我,那么你必然是大夫对不对?”
老头轻哼:“老夫可不是一般的大夫。”
李冉冉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回到身边的人脸上,沉声道:“那么,我问你,你和不一般的大夫在商讨什么事情?”
段离宵不语,双眸复杂的盯着她。
老头接过话:“还不是为了丫头你的身体状况,段庄主特地来我这边商量,哪知道还未说两句话你就来了。”
李冉冉狐疑,她中了毒她自然知道,而对方的这套说辞也无可厚非,只是一念及萝卜方才提起的那些话,她又有太多的不放心……
“怎么这般多疑?我让你很不放心么?”他叹口气,轻抚了下她的长发,右手已然在宽袖下捏紧,隐隐颤抖。
她抿嘴,仔细的观察了他的脸色,确定同往常无异后才轻轻道:“你可不许骗我,有什么事情要第一时间让我知道。”
“当然。”段离宵颔首,再度催促:“你先回房,夜殿寒气重,对你身子不好,我等下就去寻你。”
她点点头,表情仍是有些犹豫,最后缓步离开。
几乎是在对方消失在自己视野的同一时间,段离宵已颓然跪倒于地,指尖蜷曲,血从指甲缝里渗出,一点一点落入地面,归于尘土。
“你忍一忍。”老头迅速将银针探入对方头上的穴位,随即从怀里掏出锦盒,取一粒珍珠色泽的药丸塞入他口中,嘴里还絮絮叨叨:“老夫五年才能炼成的续命丹呢,你可得好好报答我。”
段离宵靠坐在房门边,半闭着眸,面色苍白到骇人,良久才轻轻道:“我说过,你若不救我,你唯一的亲人也要送命。”
老头瞪他,半晌蹲下来平视他的眼睛道:“若我说我可以治好那丫头的毒呢?”
段离宵倏然睁开眼,薄唇“你要什么?”
老头嗫嚅:“我想……我想见一见我儿子。”
内心独白
昆仑之巅,未曾放晴。
连日阴雨绵绵,衬着灰蒙蒙的天色,就连桃花林里怒放的粉色花朵都暗淡了几分。有琴声渺渺,自偌大殿堂里传出,曲风飘逸,三分淡漠,七分疏离。此时若有人在旁倾听,定会舒展开眉,在这似清泉淌过一般的曲调里沉静下来。
只是——
待进入尾声时,绵长的音忽而陡转急下,曲调铮铮,莫名加快了速度。那原本舒心清淡的感觉荡然无存,惟有铿锵音符,伴着不知何时刮起的风,将屋外的粉色花瓣吹得七零八落。这前后全然不一致的氛围实在叫人匪夷所思,仿佛什么人在借由弹琴来宣泄絮乱情绪……
倏然,琴音戛然而止,很快有白色身影出现在门前。
秦无伤墨发未束,难得褪下了平日里一丝不苟的严谨姿态,照理来说美人慵懒,怎么看都该是绝佳的风采无双,可惜气场太强大,目光太冷清,面色也实在有些……不善。
“呜……”白泽吓了一跳,笨拙的扭了扭球型身躯,抖着肥肥的爪子递上信笺。
秦无伤不发一语的接过,粗粗扫一眼,眉心便不自觉拧起,薄唇紧抿,长指微微一个用力,那信纸就化作灰烬,与漫天雨水一起,洋洋洒洒落于地上。
“下山一趟。”
白泽乖巧的点点头,柔顺的垂下了大脑袋,期待主人能嘉许抚摸,孰料对方今日心情委实不佳,看都没看它一眼,就径自旋身离去。它捧着爪子,似懂非懂的看着昆仑殿另外一扇寝房紧闭的门,眯缝的眼瞳里透出些许哀伤,最后慢腾腾坐到了地上,望着不远处的桃花树发呆……
断心殿,气氛冷凝,中央的空地上横陈着两具尸体,手脚极端诡异的扭曲着,面容却异常安详,除了嘴角边的血渍,看上去就同沉睡的人毫无两样。
一旁众人神色复杂,交织着悲痛和愤怒的表情,有几个女弟子甚至红了眼眶,别过头不忍再看,小声的啜泣。
“派人通知你们师尊了没?”无彦叹口气,视线从地上移开,脸色又沉重了几分。
少年模样的弟子站出来,弯腰道:“禀师叔,已送信至昆仑殿,弟子觉得这会儿师尊该是在下山路上……啊,来了。”手朝着门边一指。
众人顺着其指尖方向望过去,没想到大门处依旧空空如也,丝毫没有任何人影。半晌,无彦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喝道:“快闭气!”
可惜已然太迟——
“师叔……”有人只来得及唤一声,便软软倒了下去,不出半刻,手脚就开始痉挛,发出恐怖的骨头碎裂声,与此截然相反的是,嘴角却拉开了若有似无的微笑,仿佛是在享受死亡的过程。
而其余及时做好防备的人见此情景均是大惊,仓惶的夺门而出,无彦迅速运气,翻手击出,掌风退去大部分的毒气,随即自己也退至门边,厉声道:“你是何人?”
少年不答,一把扯掉穿在身上的昆仑黑袍,微笑着从袖口里取出黑色小瓶,继而抽出塞在瓶口的红色布缎,轻声道:“都去死吧。”手臂一扬,就朝着人堆掷出。
瓶子在空中洒出暗红色液体,气味超乎寻常的芬芳,那少年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扔出去的,那些红液竟像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