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这女娃娃分明就是天精地华的人参成了精。
只见这只小妖精变戏法儿一样,变出了一个水灵灵的大桃子,双手递上来,奶声奶气地说:“你今天过寿吗?那给你吃桃。”
韦叶痕怒目而视,气愤地挥手拍开:“怎么走到哪里都有你,韦棋画!你不知道你有多惹人厌吗!谁吃你们韦家的东西,你们家的东西都是臭的!”
大桃子滚落地上,小妖精愣了,呆呆立着不说话。
韦叶痕一见着这张脸就心生烦躁,这韦家大小姐是韦尚书夫妇的掌上明珠,养尊处优惯了,一府的下人把她捧成公主,她就真拿她自己当成公主了,动不动就用指挥奴才的口气来跟他说话。
最可恨的是,这韦棋画年方四岁,已然就是个小恶魔了。
有一日,府里最得尚书宠爱的妾室姚氏失足绊倒在井台下,磕破了额头,人昏迷不醒。韦棋画就指挥韦叶痕将姚氏拖进柴房,韦叶痕以为她要救人,就照办了。
不料小韦棋画坏笑着上去,小手小脚的一番气喘吁吁的忙活,将姚氏身上的衣物扒了,除绣花肚兜之外,什么都不剩。
然后送柴的樵夫就到了,等他走进那门去,韦棋画踩着韦叶痕的后背,一把锁头将柴房的门锁了。
后来韦尚书自然勃然大怒,一番追查,很快落到韦棋画头上,然而韦棋画四岁的小脸上除了无知就是无辜,小手一指,指到韦叶痕脸上。
府里谁不知道他是老爷的私生子,野种么,下流么,做出这种勾当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韦尚书怒不可遏,罚韦叶痕一炷香内抄一百遍“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再上韦家祠堂里去罚跪。
七岁的韦叶痕当即冷笑:“禀老爷,小的不过是大少爷的书童,卑微如草芥,韦府祖宗祠堂那么高的门槛,小的永远都迈不过去了。”
说完他一把撅了刚点燃的檀香香头,甩手就走。
韦棋画还从旁假模假式的哭,“都怪我不好,惹二哥生气了,呜啊呜啊呜——”
没错,韦棋画打小就是这么一个心怀恶意,举手害人的小恶魔。她主动递过来的桃子,若说里面没有毒,打死韦叶痕也不相信。
不愿跟韦棋画打照面,韦叶痕忍着胸口内伤带来的不适,往前挪着走了几步,而后膝头一软,慢慢跪下去。
由于太久没吃没喝,伤势又空耗许多体力,他再硬气也盯不住了。
身后的那个人参小妖精十分不识趣,都被劈头骂了一通了,居然还跑上来,居然还拿水灵灵的大桃子往韦叶痕的口边送。
“大哥哥你说的那个是我姐姐,如果她惹你生了气,我替她道歉,桃子还是送你吃。”
“姐姐?”韦叶痕怀疑。
“是真的,”小妖精说,“听说我和姐姐长得一样,只是太久没回家,我自己也没多少印象了。”
小妖精一本正经,说话咬字时的尾音都是孤叶城的儿化音,她真的不是韦棋画,不是那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令韦叶痕吃尽了苦头的韦棋画。
可是,她也是如假包换的韦家女儿,光凭这个就足够让韦叶痕敌意的了。
不过他还是夺下小妖精手中的桃,大口大口地吃了。
然后他问:“你听说过云雾山吗?你听说过一个道号至臻的道士吗?”
小妖精居然立刻点头了:“当然了,至臻师伯是我师父静宜师太的师兄,虽然不在一个道观里修习,但每次他开坛讲道,半个山头的人都争着去听。”
“真的?那你还不快带路!”八岁的韦叶痕威胁比他更幼小的小妖精,“敢不带我去,就揪乱你的小辫儿!”
以大欺小,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自然之理也。
还好,小妖精是个很上道的妖精,没有来什么宁死不屈的戏码,很顺从地在前面引路,趟过两条溪流,穿过一道瀑布,个把时辰后就将韦叶痕带进了云雾山。
这里的山脚下终年小雨绵绵,再往上走是冰雨漫漫,浇得人从里到外都是凉的,只有胸口还余一点热乎气,继续往山顶方向走,头上不再下雨,但雾气却模糊了视野,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的景观仿若仙境,却不是真的世外高地,这里的空门不空,想要拜在他们门下,先得交二百两银子的束脩,再按资质选拔。
那名蓝衣少年倒是给过二百两,不过韦叶痕不曾留着,他当乞丐都当了几个月了。
眼下正是用钱的紧要关头,因为他的内伤不能再等,而且他不能千里老远的白跑一趟,他还要学成一身本领,为药铺伙计夫妇报仇……
这三个充分站得住脚的理由,让他硬着头皮向小妖精开口了:“喂,借我二百两银子。”
小妖精睁大眼睛,摇头:“对不起小哥哥,我没那么多银子!”
她神情诚恳,韦叶痕却不信,韦尚书的亲生女儿,怎么可能没有银子?可他忘记了,他还是韦尚书的儿子呢,不也一样朝不保夕?
可是出于对韦家和韦棋画的厌恶,韦叶痕觉得他可以从小妖精这里讨一点利息,让小妖精吃吃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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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月前,韦叶痕曾被人贩子老六拐过,这孤叶城就是老六带他来的。
老六是一个满口粗话的拐子,或坑蒙拐骗,或低价收购,用各种手段弄来刚出生的婴儿或年幼的孩童,再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拿他们当成宝贝卖给无子的农户,呼奴唤婢的富户,又或是囤积居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