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走上前去,兄弟般地在他肩上拍了两下。“辛苦了,我带你去见兰斯洛特先生。其他人赶快去休息吧。”说完他转身向台阶走去,那几个人跟在他身后,身影也陆续隐没到城墙下面的黑影中去了。
此时已经是月上中天,即使是在被围困的危险的时候,大多数士兵也已经休息了。周遭被夜幕笼罩,有一处仍然明亮的灯光因而显得十分明显,仿佛灯塔为夜航的船指引方向。罗兰在黑暗中半摸索着来到那透出灯光的房门外,轻扣了扣,里面传来许可的声音,他推门进去。
“先生,侦察兵带回了您想知道的、关于敌军哨卡情况的消息。”
等到兰斯洛特听完所有的汇报以后,已经到了不折不扣的深夜了。那个士兵汇报完所有的情况之后也获准回去休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已经从身到心都无比疲惫了。反倒是罗兰一直跟着从头听到尾,未表现出不耐,也没怎么显露出倦意——尽管兰斯洛特刚才用余光瞟到,他在低头的时候竭力不引人注意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他不由得起了一点开玩笑的心思,算是这枯燥而黯淡生活中的自我调剂:“一直撑到现在真是辛苦了啊,罗兰。”
罗兰抬手揉了揉眼睛,眼里有一点刚才打哈欠时溢出来的泪水:“是啊,真是太晚了,险些熬不住。天天如此的话的确不容易啊。”
兰斯洛特一边用笔把刚才侦察兵汇报的内容写下来,一边随意地问:“何苦呢?”等把手头这点东西记完,就可以结束一天的工作去休息了,他有些如释重负地想。
不过罗兰一贯对待兰斯洛特的话很认真,因此他打起精神郑重其事地说:“因为我想要尽快成为一个骑士啊,兰斯洛特大人。”
兰斯洛特依旧写着字,说:“你的经验和资历都早就够资格晋升了。如果不是你执意要延后,这个时候你或许已经是统御一方的将领了也说不定。怎么,终于改变主意了?”
罗兰摇了摇头,尽管他知道兰斯洛特看不见:“其实并不够。之前在苏格兰作战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虽然这么多年来我跟着您学了许多东西,对骑士信条也了解得十分完善,但我还缺乏对‘现实’的认识。当一支军队的责任真的落到我肩上时,我完全不明白该怎么做。所以如果想要真正合格,我还得继续从您每日的工作之中学习。”
没想到居然得到了如此郑重其事的答案,兰斯洛特不禁抬起头看向罗兰,映入眼帘的是年轻人灼灼的神情。之前敷衍的情绪不禁淡去了一些。
“也好,”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那么等你认为学到了真正有用的东西时,就来让我给你授封吧。我可等那一天等了很久了。”说着他站起身。
罗兰跟着站起来:“如果由您来给我授封的话,是意味着我要向您效忠吧?我就永远不能离开您了吧?”
兰斯洛特愣了一下,随即微笑:“好像是啊。”
罗兰心里升起一股愉快的情绪,但他掩饰得很好没有表现在脸上,因此兰斯洛特也就不知道。因此兰斯洛特只是如常地说:“现在赶快去休息吧。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呢。”
这样的平静的日子又持续了几天,其间又派出了好几批侦察小队,带回了更多一些的敌军的信息。兰斯洛特现在已经知道,塞维乌斯的想法是利用重围将他消化掉,而自己的前锋则掉转头去击退尚未过河的敌军,也就是亚瑟他们。基于这个想法,在将兰斯洛特困住以后,他就将主力部队调转头去,以期和亚瑟的正面交锋,而对兰斯洛特的关注日益减少。这并不是轻敌,因为重围之下断绝了补给的兰斯洛特只有死路一条,塞维乌斯自信稳操胜券,因此对这点完全不作他想。
这么多天来,兰斯洛特也看清了他的意图,不过让他稍感庆幸的是,塞维乌斯打算围死而不是打死自己,这多少还给他留了一丝翻盘的希望。因此他让罗兰安排了数轮侦‖查小队,偷偷地冒着巨大风险进入敌军的势力范围,探查哪里是包围圈的薄弱环,打算在部队开始恐慌之前突围出去。唯一让他感到比较郁闷的是此时与友军无法取得联系,如果能联系上外面,在他们的接应之下,突围肯定能更顺利地完成。
但是,既然没有办法和外界取得接触,就只有摸黑单干了。在一个多星期的毫无动静后,兰斯洛特选在凌晨发起了突围作战,此前他已经大致了解了敌军势力的分布,在其主力部队的正后方是包围圈最坚固的区域,在与此相对的后方敌军防守同样严密,不易突围。不过在这两极之间,也就是南北两侧的过渡地带,包围圈的兵力分布就不是很均匀了。有些地方由于正好处在两支部队的交接处,导致双方对其重视程度都不够,自然而然就成了天然的突破口。考虑到塞维乌斯是德兰格尔麾下的最北翼,北面他的势力比较单薄,兰斯洛特最终选择了包围圈的西北角实施行动。
或许是运气使然,或许是友军和他一样看中了塞维乌斯北方力量的薄弱,兰斯洛特在冲破包围圈后不久,居然遇到了多日不见的己方军队。在他身后紧追不舍、试图把他抓回包围里的敌军看到这里,果断回撤,不再多做纠缠,差点让努力付诸东流的兰斯洛特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追击他的敌军撤回去后不久,这一天的战斗就结束了。兰斯洛特跟着这支友军回到他们营地,直到这时他才搞清楚,这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