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再向以往一样礼遇有加!我钟氏和宣氏已然白白养了他们母子十六年,南宫瑛已死,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宣伯熙知道她素来忌讳南宫瑛高超的修为和剑法,如今南宫瑛已去,忌讳已除,她便再也无法按捺住夺取金丹传承术之秘的心思,他不禁满面愁容。
女人见宣伯熙还在顾及多年的父子之情,也知他心里对南宫瑛的感情,以及感激南宫瑛对宣家剑法多年来的改进,不肯对宣逸下狠手,遂心里厌烦无比,嘴上更是狠绝:“别忘记,你们宣家要不是有我们钟家的财力资助,也不会有今日仙族第二的地位!当年若不是看在南宫瑛是流云门传人的份上,我钟氏一族怎会容你娶她做平妻与我平起平坐,庇佑于她!南宫瑛已死,那个秘密只有她儿子知道,他一日不说,我便一日不放他出来!!事关宣氏和钟氏两门荣耀,这次,休怪我不通情理!!”
女声咄咄逼人,再不复往日疏离客气的语气,满满的都是不容置喙的强硬命令。
宣逸听完他们的对话,总算知道自己此时是被关在宣氏地牢里。
他茫然抬头,想要透过地牢的天窗看清外面两人。耳中听着还在与宣伯熙争论的女声,脑海中浮起声音主人的形貌。
钟夫人吗?那个总是一身金色华服、头戴金鹤簪、脊背笔挺、端庄高贵地站在威严雄伟的枫华宫主宫大殿上、用冷冰冰的眼神俯视他的女人。
然而稍后,待思及方才出自那女人口中的“野种”和“非你所出”,宣逸却再也无心去想她的容貌、去听她和自己父亲的对话了。因为那些“野种”、“无宣家之血”已彻底将他最后的心里堡垒击碎。宣逸本以为钟夫人只是因为气愤和嫉妒对他随意辱骂,他根本毫不在意这些言语,本就是泄愤之词,又无实质性伤害,他从不将此类事由和恶言放在心上,可随着他们的对话增多,事实在他内心极为抵触的情况下显山露水,他总算明白过来那句“宣逸非宣氏所出”的意思了,或者说,是心里不得不承认了。
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子?那我是谁?!我亲生父亲又是谁?!他这十八年来又去了哪里?
仿似有利刃穿胸而过,宣逸觉得自己的胸腔巨痛无比,他痛苦地抱着头、尽可能的蜷缩起来,却还是无法止住由身体深处发出的痛楚和颤栗。
曾经的慈父和温情,竟是镜花水月。
宣逸忍不住开始泪意上涌,心里一钝一钝地涌起锥心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颤栗方止,宣逸冷静下来,再一细思钟夫人那些话,猜测宣瑞当时可能没有依自己的嘱咐去找宣伯熙救治南宫瑛。他很可能半路被什么人给堵住并且带回了钟夫人口中所提的“那张密函”,使得自己不是宣伯熙亲生子的秘密暴露,才使钟夫人对自己采取了如此强硬的手段拘禁起来。
自己从小最疼爱的弟弟,那个朝夕相伴、春秋为伍的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孩子,可能是造成南宫瑛救治不及的祸首元凶。
宣逸心里猛然一抽。
他竟如此恨我吗?恨的要累及母亲丧命?那些从小的欢声笑语、那些两小无猜的日夜陪伴,居然都是假的?
思及此,宣逸不自觉将双拳紧握,左手五指上原本已稍微闭合的伤口又因其过度用力而流出鲜血。
母亲离世、父爱虚无、手足的憎恨带来的背叛,让宣逸胸中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绝望和复发恶化的内伤。
他靠着冰冷的石墙慢慢滑倒,大口大口吐出鲜血,四肢也因受刺激过度而再度发作的内伤剧痛引起不断的痉挛抽搐,让他一时间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宣逸躺在冰冷黑暗的青砖上,脑中一片混沌、心痛近乎麻木。
原来,这就是民间常说的,一夜之间从兜率天跌入阿鼻地狱。
他所一直引以为傲的亲情、家族、手足,一朝散尽、灰飞烟灭。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无踪,那我,又为什么活着?
宣逸举起血迹斑驳的左手,覆在眼睛上,挡去唯一从天窗漏下的一束光线,仿佛挡住活下去的希望,只想将自己沉入无尽的黑暗。
此刻,他已伤心绝望到极点,连流泪都无法做到了。
时间在不觉间静静流淌而过,寒冷犹如毒蛇,从紧贴的地面深深钻入身体。
森冷幽暗的地牢中,倏然有“叮”一声清脆的细微声响自身边传来,有什么从凌乱的衣襟中滑落。
宣逸无意识地伸手一摸,一个有些温热的,光滑莹润的物体被抓在了手中。
借着天窗洒下的淡淡星光,宣逸将那物事微微举起到眼前,透过深秋冷白色的星芒,能看清玉中用灵力雕刻的“立雪”二字。
原本一汪死寂的心湖,在瞧见此二字时出现了恍如初春时的一抹生机。
那是孟澈在离开邵阳时,亲手交给他的玉佩。就算孟澈不说,宣逸也猜得到,这是孟澈祖传的贴身玉佩。
宣逸手握着玉佩,不由出神。
“不知为何,我这几日总觉心内不安。你若有事,务必来信告知。”
明明应该是很清冷的声音,此刻回想起来却觉得莫名温暖,温柔地包裹在伤痕累累的心间,像一只带着治愈灵力的大手轻柔抚慰血迹斑斑的伤口。
难得听他说那么长的句子,也真是难为他了。宣逸扯起嘴角,眼眶一热,用手攥紧那枚玉佩。
往日心粗,或者该说是没顾得上去在意,父亲、母亲、兄弟、朋友、玩闹,十八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