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上下徐徐浮宕。颜色明炽如岩浆,却有形而无温,宛如一幕幻象,不会灼伤人和物。
然而这般景象看上去却甚是骇人:整个阁仿佛矗立于地狱业火之中,红光冲天如血莲怒放。
“该死的!那头畜生竟然真的勾动了地火!”
苏隐约听到,窗外的七煞发出一声压得极低的咒骂,房间四围那些幢幢鬼影旋即消失不见。
地面的震颤渐渐止息了,然而火光依旧在流动。邪气的脉络被映照得历历分明,仿佛一幅红莲图上纵横氤氲着淡淡墨晕。阁中众多弟子从未见过这等场面,立在院中不知所措。
见此情形,苏心中一动,点足跃出窗棂,登上屋脊凭高而望,果然见品香楼方向的火焰颜色最为纯净,毫无邪气侵扰。而与品香楼相对的另一隅,则聚集着一团暗青色的冷光,是七煞被地火驱赶到了那里。
苏立即跃到屋内,为尉檀穿衣。
这短短片刻工夫,尉檀腹部的瘀痕又向上蜿蜒爬行了寸许,但速度明显比方才慢了。越接近头部,阳气越盛,邪气上行便越受阻。
「公子要做什么?」煤精印不解问道,「要送他去品香楼么?」
苏点头。
「可我不太明白。」煤精印又道,「既然品香楼那边的邪气最少,为什么他不直接把你送到那边?那样不是对你对他都更安全么?」
“我想,他应该是综合考虑了所有因素之后,才决定让我待在这里的。”苏手里不停,一面匆匆解释,“品香楼虽然可以辟邪,但对付不了活人。孤立一隅,四面平地,如果有敌人同时从四面进攻,很难守得住。而这个房间位处中枢,易守难攻,也能趋避邪气。他再用结界为我隔阻七煞,可谓万无一失。”
「原来如此。」煤精印感慨道,「他这么安排,全是从你的角度来考虑的,没顾及他自己。」
这时,只听得门外有弟子匆促回报:“公子,大事不好!第一道阁门已被攻破,请求阁主指示!”
“不必惊慌。”苏沉声道,“命所有人退守二道阁门,我随后就到。另外,调集五十名高手,在品香楼外守卫。”
“品香楼?”那名弟子面露几分疑惑,却不暇细问,立刻传令去了。
给尉檀穿好了衣服,苏从腰间解下煤精印,举到眼前,对它叮嘱道:“我把尉檀交给你了,你要替我好好看护他。”
「啊?」煤精印瞪大了煤球眼,「我怎么看护他?」
苏用指尖撬开尉檀的牙关,把煤精印放入他的口中,“我会叫我的小厮过来,送尉檀去品香楼。那里有五十名高手把守,很安全。如果有人胆敢玩忽职守,你就说话吓唬他们。他们会以为是神兽的元神显灵,必定不敢造次。”
「这么重要的事,公子竟不亲自做么?」煤精印茫然问道,紧接着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噢,我忘记了,你不能离开这个房间。」
“不,我不是要躲在这里,而是有其它事要做。”苏握紧了剑柄,“趁现在七煞被地火制约,我得出去打退那个国师。”
他转头望着外面的火光,“獬廌的元神已经很虚弱了,这火应当无法持续很久。一旦地火熄灭,七煞卷土重来,那个国师的人马又杀到了这里,我的处境就会很被动。一旦阁被灭,我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可是……」煤精印露出担忧的神色,「离开这个房间的话,你的性命就很危险了呀!」
“有一句俗话,不知你是否听说过。”苏微微一笑道,“应当死在井里的,就不会死在河里。”
「你的意思是……」煤精印耸然一动,似有所悟。
苏点头,“直到刚才我才突然意识到,其实我一直在被作者误导。我总是在想,我在什么情形下会死掉,却忘了反过来想一想,我在什么情形下不会死。”
苏横剑在手,眸中闪过一道细细的微光,“每一次我会怎么死,原因都是唯一的。也就是说,只要不遇到这个必死的因素,我就是不死之身,谁也奈何不了我。作者给了我这么大一根金手指,我怎么能放着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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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更密了。
来犯阁的五百兵卒已经冲破了第一道阁门,正在向第二道门行进。那辆由八匹大宛马牵引的战车碾在青石道上,轮蹄隆隆如雷。
突然之间,最前沿的探路尖兵爆发出一阵大乱,人喊马嘶,似是遭遇了极为强劲的敌手。
“停车。”战车内有人悠然道,“前面出了什么事?”
片刻之后,一名副将从前方飞奔而来,翻身跪倒在车前,“启禀国师!已经到了第二道阁门,然而无法通过!”
“哦。”车内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这道门有多少人把守?”
“一个人!”副将的声音微微发着抖,仿佛遇见了活鬼,“只有一个人!”
“什么?”车内的人声音里透出愕然,似乎也有些沉不住气。
少顷,锦帘啪嗒一声揭起。车厢中缓缓步出一人,峨冠博带,手中轻摇一把青色羽扇,生得一副鹰视狼顾之相。
鹰视,即是目光锐利如鹰;狼顾,即是头颈可以如狼一般转到自己的后背。据说,这般奇异的容貌,乃是帝王之相。
刘芒是三朝元老,理应年事颇高,然而看上去却如同三十馀岁。从来无人知晓他确切的岁数,也无从查探他的具体来历。
两旁的随从急忙撑开黄金曲柄七宝蓬盖,为国师遮蔽风雨。刘芒摇着羽扇望向对面,见石阶尽